疯狗召唤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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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强】梦里寻他(4)

*双穿越启强,但我和我爹吃烧烤









事先说明,刘启并不是一个热爱私闯民宅的变态。因此尽管他在坠入梦乡的那一瞬间杂七杂八想了太多,而当真正地降落在一间逼仄的卧室里却显得略有些手足无措。这就是刘培强最需要他的时间点吗?他年轻的父亲沉默地坐在靠窗的床边,有烟雾氤氲。


刘培强在抽烟,这倒让刘启讶异了。他不知贸然靠近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居然有些踟蹰不前的意思。对上他爹,最莽撞的行动派也会突然改性,更何况那些曾经的不顾一切已经离他太远,仿若上辈子的记忆。他不怎么喜欢在某件事情上优柔寡断,于是想到这是梦指派给他的任务,便紧了紧面颊,义无反顾地走上前去。


可刘培强到底为什么需要一个陌生人登堂入室,在最不设防的休息时刻对他进行帮助?


无论如何他还是走上前去了,相信时间是目前刘启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刘培强很安静,几乎是冷酷地在抽烟,对着外边星星点点的灯光,他看都不看,只是吐出烟雾。听到背后有人的脚步声,青年依然一动不动,但刘启能看到他肌肉的紧绷。


“站那别动。”刘培强说。


刘启只好站住了。


“是我。”


“我知道是你。”声音传过来时仿若咬着牙根,“又出来看我?光在梦里出现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是吧。”


“什么跟什么……”刘启云里雾里的半个字都没听懂,“我他妈是刘启,你认错人了吧。”


他爹这才赏脸转过来:“没认错。”


刘启看着他,相比上次见面青年要疲惫不少,但眼睛里依旧溢满了生动的活力,此刻正定定地直视他,一眨不眨。


“可按理说你应该已经死了。”刘培强继续道。


他抬手往窗边一指,刘启瞥见个圆圆的罐子。


“这他妈——是什么?”


“你骨灰啊,挺好的死前还附送火葬场一条龙服务,就是不太好扫。”刘培强蹙眉,“你还欠我医药费呢能不给你烧黄纸了吗?”


眼见刘启面露不善,他这才叹口气:“骗你的。今天头七来看我啊,你安心去吧肯定给你烧够本,让地府都通货膨胀。”


“不是……”刘启越听越觉不对劲,你小子把我当成什么了?他低头看刘培强,努力回想做梦前向时空许下的愿望——是什么来着?我要去他最无助的时刻帮他渡过?


……刘启你他妈个烂好人,你最无助的时候刘培强在哪呢。


许久不见的怨快速涌上心头,他很久没有体验这种情感了,几乎觉得陌生。


自从能见到这个年轻的不认识他的刘培强,刘启的感情模块就像被打碎了的冰面,突然开始一步到位地沸腾起来。他知道情感淡漠是PTSD的症状之一,当时翻书自治时拿着笔轻轻勾圈,但发现自己有类似症状也不甚在意,有什么不好的呢,至少这次再发生危机他能足够冷静,不会再留下要用生命去弥补的遗憾了。


不去想那些,刘启选择性屏蔽正在叫嚣的脑海。他在控制它上很有一套。


年轻人俯下身子,正要说些什么,却猛地吸进了一口烟气,剧烈咳嗽起来,猝不及防被呛到。控制不住了,刘启立马有些恼羞成怒。


“——我操!”一边咳他一边还要说话,“刘培强——你他妈个、咳——随地乱抽烟没素质的东西!”


他爹很无辜:“可这是我家……”


但还是乖乖掐掉了。


刘启咳了半分钟之久,对面没素质的东西才恍然道:“你被呛了?”


刘启:?


刘培强一字一句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比上次询问他时还更恨恨:“你是活的。”


“是挺活的。”刘启承认。


刘培强缓慢地站起来,又低头看了一眼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烟屁股:“我现在想把这玩意塞你嘴里。”


“最好别。”


青年人瞪着他,刘启真怕这人付诸实践,赶紧补救:“但你可以把那灰卷卷当烟抽,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刘培强并不动弹,但看向那个骨灰盒。


坏了。他要问起我怎么解释?


刘启飞速思考着说辞,他不能将事实和盘托出,虽然就算说了也没几个人会信,但时间法则就是那么个奇怪东西,导致这三年来虽然他心理沉甸甸地压着一堆事却只能自己埋头苦思研究解决方案。刘培强还在注视他,面色越发阴沉了,刘启有些无措,干脆开始露出尴尬的微笑,挺傻的,但对上他爹分外管用。


“……”刘培强失语,他走过来,却既没有拿出枪一枪崩了他,也没有把烟头塞进他的嘴巴,“好。”


他只是在他背上拍了拍:“回来就好。”


刘启有些怔怔。


他实际上是在期待父亲更激烈的反应吗?


可刘培强表现的很平静,就像他已经习惯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失去。青年在前方带路,引着他去看房间,刘启心里五味杂陈,紧紧跟上。不知为何,他本该为刘培强的不加过问松一口气,此刻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义务解释些什么。年轻人在身后叭叭,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化成灰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灭霸突然手抽筋了呢。他在第一个时空把他爹的各种资料来来回回翻了个遍,知道刘培强喜欢看点超级英雄。你不会把我上交到国家解刨研究吧——


突然看到了客厅桌角散落的些酒瓶子,刘启卡壳。


正在这时刘培强也转身过来面对他了,有些好笑地对上他迅速移开的视线:“我没那么多好奇心。”


“你不乐意说,我也不问。”青年笃定地看他,承诺道,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你死不了就行。”


刘启也看他,半晌转开:“看房间去?”


你是没有好奇心,还是单纯不在乎我这个陌生人?


你是不想问,还是已经猜到大概?


他没想到父亲年轻时也能这么沉着从容,这莫名给刘启带来一种挫败感。但眼睛很贪婪地跟着刘培强的背影转,心里抓心挠肝地痒,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他们很快到了客房,刘培强打开门,放出一片阳光,这是南面。看到刘启新奇地踱步进入,他在后附加解释:这是我师父来的时候常住的客房,你凑合睡,他审美很难评,装修风格也就这了……刘启停下脚步,并不说什么,默然伫立了一阵子,青年很奇怪,但当他刚要开口询问,前者便恢复了正常,只是忽然突兀地开口,说刘培强下次我消失前一定给你留便条。


还尚年轻的飞行员疑惑地皱了皱眉,他其实不怎么在乎这种小事,但还是应声,说好。





那条烟被刘培强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剩下的时间里,他再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刘启这次到达时已在傍晚,在他收拾房间的同时,刘培强一头扎进了厨房,直到夜空完全黑下去也没出来。何况夏季本来就昼长夜短,这实属有点诡异了。刘启在镜子前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担心他爹被炉火烤焦,抬脚就要出门察看。


没等到他把想法实施,刘培强先敲开了他的门,探了个脑袋瓜进来:“下馆子去不?”


刘启挑眉:“那你这阵子捣鼓啥呢?下毒杀我啊。”


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小心把锅烧了个洞。”


刘启目瞪口呆,幸好只是烧了个洞没把自己烧死:“……你不会做饭?”


他回想那些模糊的记忆,刘培强厨艺很好,从他出生到四岁,妈妈就没自己下过厨。


“你来之前都吃泡面,要么去队里食堂。”刘培强答,“我去年才刚搬出来,得练练。”


年轻人想问泡面到底什么味道,憋了半天憋住了,尽管他只在课本上见过对这种速食的文字描写,但刘启还是不太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


他于是说:“以后我做,外面吃贵。——就当房租了。”


“那得看你手艺好坏。”


“包您满意。所以我们现在去吃什么?”


十分钟后他们掀开帘子走进一家还在营业的烧烤店,炉子火很旺,油沫浮在铁板上,被老板用铲子干净利落地刮下去,鱿鱼须被压着发出噼啪爆响。刘培强很装逼地一只手启易拉罐,给自个儿手划个口子;刘启举着五串鸭肠,这是蚯蚓吗?这绝对是蚯蚓吧!他挺苦恼,怎么到了黄金年代哥还他妈吃蚯蚓,淀粉肠马步鱼羊肉串骨肉相连蟹棒里脊牛板筋呢?不一会儿他提到的这些都上来了,香气化成实体很轻蔑地扇他几巴掌。


刘培强问:“你怎么跟没吃过饭似的。”


刘启不同他说话,他没嘴。


刘培强只好一人我饮酒醉。


待到刘启再抬起头来时,看到的就是个死死盯着他、喝酒喝上脸的红扑扑的他爹。


刘启说:“你看我干嘛?”


他其实不会喝酒,买不起,也懒得喝,地下城的那些醉汉刘启看了是要躲的,怕吐自己一身。所以当刚刚刘培强特大声吆喝来两瓶啤酒时,年轻人抱了十二分的警惕把自己埋进烤串里狂吃,为的就是不让刘培强灌他酒,防止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出来。联想到家里那些瓶子,这小子绝对是个老手,他喝不过。


可没想到他爹几乎是一杯就倒,那他往家搁那么多酒做什么?


刘培强还在看他,并且开始傻笑。笑了一会儿不笑了,用很慈爱的眼神看他,仿若在看一头家畜。


刘启警铃大作,在他爹幸福地开口对他的人格进行侮辱前用烤串堵住他的嘴。


后者顺势闭了嘴,幸好如此,如果这单纯的小孩儿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养你像养宠物的怪话那刘启肯定会当场精神崩溃。他颇为好笑地用竹签的末端戳刘培强的脸,他本来就有点婴儿肥,不管是再大些还是现在,都显得比同龄人要年轻很多,甚至是有些幼态的。一戳一弹,特好玩。


醉酒后本来就神智不清,再加上脸颊被弄得很舒服,眼瞧着青年眼睛眨动的频率就放缓了,要趴桌子上睡着。刘启轻笑,抬起眼睛来,又有点惆怅。


他转了转眼睛跟店老板对视。


老板说:“结账。”






最后发展成他架着刘培强往回走,得亏刘启记性好,不至于迷了路。他这几年虽然从地面作业改到坐办公室搞科研了,体力倒是没下降,扶一个刘培强该是绰绰有余。


但这个醉鬼不知怎么了,浑身软趴趴,一下下往他身上倒。


刘启无奈:“能不能好好走路?”


刘培强于是开始两步一打转地走正步。一边还拉他,你也来啊!


刘启说我没当过兵。


“你们大学不军训吗?”


“……没。”刘启缓慢眨眼,“我没上过大学。”


“那是挺遗憾的。”刘培强说,“上军校的训练要比平常大学累多,他们都这样说。我还想知道到底累多少呢。”


“你上的军校,这么想当兵啊。”


“没办法啊,都怪现在太乱了,要是一直和平年代多好,你以为我喜欢打仗啊……”刘培强停了步子,又过来靠他,“……我这是继承我爸妈的牛逼志向。世界和平!”


“嗯。”刘启心里发苦,“你爸妈一定为你骄傲。”


“谢谢哈。”刘培强特阳光对他一笑,“你爸妈也是。”


“是吗?……我不是啥好孩子。”


“他们可不会那么想。”


“我做了挺多蠢事。”刘启把眼神移下去,深深地看身侧人的脸庞,“我老是跟他吵架,还挂他电话,骂他混蛋只因为他给我安排了个完美人生,我说见了他一定要揍他一顿,真要见面的时候我逃跑了,还害死他一次。——你说,他会怎么想?”


话太多、太重了,真正喝多了的人一时消化不来,忽地又停了步子,皱着眉思考。刘启迫不得已,也只好随着他一起伫立在原地,看刘培强费劲吧啦捋逻辑的样子,他无奈又好笑,那一点儿信息就把青年整个噎住了。他爹看他,眨巴眨巴眨巴眼,三次,诚恳道:“我不知道。”


“别想了,不是啥大事。”刘启开始往前走,他本来就没指望得到答案。


没想到刘培强小跑着跟在他身边,居然开始认认真真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太会给人当爹。”


刘启哭笑不得:“没叫你当我爹。”


“不是,我没想当你爹——”眼睛转了转,他再醉也大概知道跟人谈论如何当对方的爹多少有点不妥当,生生止住了话头,“——我意思是,没想跟你卖惨啊,我爸走得太早了,我不知道在叛逆期他会把我怎么样,甚至对他整个人的印象,也很模糊。”


刘启转过头来看他,有点发愣。


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一层。


但心里又生出一股无名火,不知怎么的。是因为刘培强从没向他解释过这些吗?


“这是你这么对我的理由吗刘培强,我——”


刘启别过头,他不该这么说的,对一个毫不知情的青年发泄怒火和委屈,像一种什么隔空喊话,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倒是身侧的小孩儿无辜地问:“我怎么你了?”


你也离开我离开得那样早,但我为什么一直不能模糊你的形象,就算划掉所有照片也不行?刘培强。


“没什么。”刘启答,“继续说你的。”


“我说哪了?”刘培强拼命回忆着,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反应迟钝,“……哦,我师父一直用揍的,但他揍我的时候很虚张声势,父母应该都差不多吧。你爸揍你吗?”


“没有。”


刘培强肃然起敬:“慈父,真羡慕你。这还不算原谅吗?”


刘启嘟囔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尽职尽责的调解员于是感觉自己的任务已圆满成功,开始哼一首歪歪斜斜的小曲。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启为他展示了非常——奇特——的厨艺。


刘启说以后你打仗带着我,我知道蚯蚓怎么做最好吃。


刘启拍完蚊子给他看,说你知道吗蚊子吃的时候不用去腿。


刘启对着蚂蚁沉思,被他一脚踹回屋里去。


刘培强崩溃:“你从哪个难民营刚出来啊。”


刘启说:“挺好吃的,真不尝尝?”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举着锅铲,腰上系一块粉色围裙,刘培强冲上去拯救自家锅炉,却发现一块猪肉正好好地躺在油上滋滋作响。他松了一口气,年轻人在背后偷笑,被他一个肘击捣住肋骨。


这么平静的日子过了有三四天,除了酱料口味过重的几乎腌成黑色的红烧肉,刘培强勉强认可了刘启的厨师地位,自然无需付什么房租。外来者成天呆在家里,巴巴地等他下课,刘培强问你来没什么任——事情要干吗?又在心里暗自疑惑,穿越者都这么闲?不都因为需要拯救世界才回到过去吗?他早就明了了刘启的身份,暗自揣测可能有什么穿越守则之类让年轻人守口如瓶,于是自己也装聋作哑,只要不说出来肯定没人知道他已经洞察一切,于是成功骗过这片时空。


他暗自为可能到来的末日准备着,家里物资囤了很多,刘启每次打开冰箱门里面都满满当当,还以为是刘培强喜欢吃自己做的菜才买了这么多——尽管他确实是做的很符合他的胃口——完全没察觉到心思缜密者的想法的大厨简直心花怒放,端上桌的盘子与日俱增。


刘培强每次看到都很无奈。


这人怎么这么闲,不去做任务真的不会被开除吗?


——于是他那么问了,你来没什么事情要干吗?可刘启只是愣了愣。


没到时候。他这样说。


刘培强眯起眼睛来狐疑地看着他。


干嘛,希望我赶紧走啊?


没那意思。刘培强的手指蜷了蜷,可他却低下头不再去看刘启的脸。


年轻人也一样疑问地盯着他爹。


怎么了?


就问问。


饭毕刘启起身去刷碗,只听到主卧的门很轻地上了锁。他觉奇怪,刘培强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早睡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穿越者细致地擦干了手避免在路上留下滴滴答答的水痕,缓步走到门前,静静听着。


外面很安静,可他还开着水龙头,用盆接着以营造出还在洗碗的氛围,因此家里有清脆的吵闹声,这让刘启试图听到卧室里动静的企图变得几乎不可能实现。


但刘培强的动作出乎寻常的大。


——他听到了重物倒塌的声音,接着是痛苦的喘息和呻吟。


刘启心脏被狠狠抽紧了。


他要扭下门把手,却在食指触上的那一刻开始变成灰烬。




TBC


刘启化成灰前以光速给88留便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答应过他给他说一声的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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